「反修例與教會牧養」焦點小組研究初步報告

out of order.001.jpeg

◎伯特利神學院柏祺城市轉化中心

為了更適切回應教會和肢體的需要,福音證主協會、伯特利神學院柏祺城市轉化中心及領導力培訓學院,聯合進行了一項關於「反修例與教會牧養」的質性研究調查,期望能初步呈現教會目前所面對的處境、同工的個人狀況及教會未來面對的挑戰。

本研究透過焦點小組(focus group)的形式進行,了解教牧同工面對時局的實況。討論範圍包括教會處境、同工個人狀況及未來挑戰等。我們又透過網上問卷調查,去了解信徒對教會的回應,是否符合他們的期望。研究結果也快將公佈。

在二〇一九年九月,我們組成了九個焦點小組,邀請了四十四位來自不同堂會的牧者參與。參與討論的教牧同工不限身份與職份,所代表的宗派也是隨機的。至於堂會的規模,平均聚會人數在二百五十人以下的,佔了一半;人數最少的,少於一百人,最多的接近一千八百人。是次受訪教牧服侍的教會,有不少對「反修例」有不同程度的討論和回應,只有一間是幾乎沒有談及或回應事件。研究的初步結果如下(斜體句子直接引自受訪內容):

教會的狀況和回應

在焦點小組訪問開始時,不少教牧都提到二〇一四年雨傘運動影響教會在這次「反修例」事件中的回應。因有了二〇一四年的經驗,弟兄姊妹大概都知道教牧和肢體的立場。因此在次「反修例」事件中,弟兄姊妹都自然地懂得以關係為基礎,較少在聚會中與不同政見的肢體討論。但在社交媒體(特別是WhatsApp群組)中,較易因不同立場的資訊而爭吵,甚至有肢體退出群組。

表面不會吵的,家人是很懂得做家人的。當教會弟兄姊妹熟了就很像家人,你知家人是甚麼顏色。

其實弟兄姊妹已經建立了關係,大家懂得知所進退。知道哪些話不能說。有些分歧也不會為難你。

在堂會回應這層面,挑戰比較明顯和強烈。不同政見和立場的肢體,都對教會的回應有不同期望。不少較中立或親建制的肢體,認為教會不應在講台和公禱中提及政治。但由於不同教會在今次事件中都作出不同程度的回應,所以不少教牧同工都收到持上述立場的會友投訴,甚至離開教會。而較關注公義和民主的肢體,會期望教會有更多的回應,但同時他們又明白教會的限制,所以會自發私下相約參與不同的聯署和遊行。不少教牧也會與年輕肢體同行,參與遊行。以下是堂會回應事件時的主要現象:

講台教導與信徒反應

大部份教牧在講道上感到兩難,所以儘量小心用詞,或儘量不提社會事件。每次週六發生事件後,不少教牧在講道中會回應事件及肢體的情緒。但因不同政見,肢體都十分敏感,認為信息帶有立場,有些會感到不太滿意,在崇拜中途離開。

講道中講社會事件很困難,一定要很小心,每次講完一定有弟兄姊妹找你聊聊。

 明明不是那個意思也會被誤解。

「講又死,不講又死」

開放堂會的考慮和爭議

由於後來各區都有遊行,不少教會開放場地作休息站。法律上的考慮和弟兄姊妹的反應都不太容易處理。不少教牧因希望回應需要和服侍社區,所以決定開放教會。有些教會因此被傳媒報導和抺黑,深刻經歷到服侍和同行的艱難。

有弟兄姊妹很不明白,為何警方已經發了反對通知書,教會仍然選擇開放?其實我們關心的,並不是有沒有反對通知書,我們看的是有沒有這個需要。

不同政見下的牧養、溝通和了解 

不少教牧表示,同工和執事團隊在是次運動中大多立場相似,由於有了信任與關係,達致順利溝通和回應。教牧都多了與不同政見的肢體親自溝通和疏理問題。他們也希望讓不同年齡、立場的肢體,有更多機會彼此表達和理解,從而去建立肢體的生命。

因為大家都很抗拒去看對方的任何資訊。我傾向是讓兩邊有對話的空間。 

教會藉著這件事了解到弟兄姊妹的生命現況,讓牧養更加著重生命。

信仰反思、禱告及屬靈操練

社會動盪,不少信徒都作出很多信仰反思和提問。教會也更多舉行祈禱會,與弟兄姊妹一同認罪及回到上帝同在中。教牧也分享到安靜和基督教默觀等屬靈操練,有助得到上帝牧養和醫治。

我們看不通、看不懂,但是在上帝裡面,可以做的一定是禱告。 

弟兄姊妹平安的根基在哪裡,究竟是中共政權、還是民間的抗爭是我們的平安呢?其實我們需要回到真正平安的基礎。

教牧同工的個人狀況與挑戰

大部份受訪的教牧都為過去數個月的事件感到傷心和無力。堂主任面對做決定和投訴,令他們感到工作上十分艱難。教牧在應否表達立場、抒發個人真實情感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顧慮。不少教牧已在二〇一四年表達了立場,這次也在社交媒體發放資訊、參與遊行,讓弟兄姊妹理解教牧個人的立場和看法。在教會中,他們則盡力持平,不把個人立場帶進講道和牧養中,以尊重及保護不同立場的肢體。儘管如此,但仍常常收到不少投訴和提醒。

有弟兄跟我說:你都發表左好多嘢㗎喎!你係代表教會定係代表緊咩呢?你係牧師喎,係咪代表個堂講嘢呢?」我跟他說,Facebook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所以我代表我自己!

大家起碼知道對方的立。會友笑我:「牧師又變身,一除下西裝,就換上黑衫」。我說:「沒有,我只是外出行街。」

教牧們分享曾面對很多情緒上和質疑上帝的問題,但礙於他們擔當牧養的角色,以致沒有太多表達個人需要的渠道。教牧也要面對這事件對自身生命和家庭帶來的衝擊。他們都表示,這次焦點小組的分享及教會間的網絡,讓他們可以在教會層面上互相學習,彼此理解和分擔。

這段時間我跟上帝說我真的不懂祈禱。在教會裡面自己一個在房間,不敢和同工分享,也怕自己說這些東西後會影響他們。他們是看著你的帶領去工作,所以這是困難的。

不少人打算移民,我和太太都有想過這個問題。我自己就會想,其實無論是教會抑或是甚麼地方都不是完美的。香港是我的家,我在這個地方看到現在這樣的現況,覺得天父的工作在這裡。

香港教會面對的挑戰和機遇

不少教牧都留意到,近年中國教會受到拆十字架等的壓迫。而這次「反修例」的衝擊、一些教會因開放場地而被抺黑等事件,都令受訪牧者想到未來十年宗教空間可能會愈來愈壓縮,要及早作好準備。不少教牧認為,香港教會要考慮參考內地家庭教會的模式和發展,更要學習內地信徒經歷壓迫下仍能堅守信仰和信心。就往後香港教會所面對的挑戰和機遇,以下是一些教牧提及的牧養方向:

受苦心志、福音與盼望

因應香港現時的困局,受訪教牧在講道時也會多講受苦、逼迫、受試煉,以及基督的盼望和醫治。除了建立弟兄姊妹的生命,教牧希望教會能保持開放,宣講真正的福音與終極盼望。

大家都覺得沒有出路,我們仍然要帶給他們一個信息:終有一天會過去,我們對神仍是有盼望的。

我和執事同工都認為要預備弟兄姊妹回復初期教會受苦的心志;不是為受苦而受苦,而是看到這幅末後的圖畫和神的心意。

政教關係的教導與社區服侍

因為有信徒認為政教分離就是教會不應談及政治,不少受訪教牧都希望有更多關於政教分離的講座和教導,以釐清當中的概念。他們也認為教會應在這時代回應社會的需要,在當中作服侍和帶來盼望。

明明政教分離是講政府和教會,不是政治和教會分離……那就不用講社關,因為社關也是政治是不是? 

這個處境讓我們知道不能逃避。作為教會,可能有很多選擇回應,所謂「政教分離」是否可以做到?

深化的講道和生命中的實踐

「反修例」事件實在帶來很大的震撼,更是考驗信仰與實踐的時間。教牧認為無論是講道或是查經都應深化,以應對將來更多的壓迫和挑戰,並真正實踐信仰和信心。

他們需要深化些的講道,就算對公義兩個字,大家都有不同詮釋。在當中我們可以如何帶領肢體去了解究竟神的心意是怎樣,真的集中在聖經的學習,他們直接在當中去領受,是神自己親自的牧養。

這幾個月其實是給基督徒很多「埋身的操練,過去可能只是教聖經,從來沒有實踐過,但今次正正因為這些爭議,有很多實踐的機會,但我們基督徒能否站得住腳。

教會領導牧養和建立年輕一代

年輕人主導了這次社會運動,而不少年輕信徒也參與其中。他們在追求公義與持守聖經教導時,都面對不少掙扎和挑戰。受訪教牧都擔心這次會再導致青年流失,教會便會失去一整代年輕人。因此教牧都希望教會領導能保持開放,建立年輕一代,特別幫助年輕信徒整合他們的信仰,讓信仰更扎實。

我會著重關心、造就年青人,讓他們在整件事上有反思,以及和那些初中生談社會現象。不要以為初中生只懂打機。他們比我們聰明。

教會應該堅守牧養的崗位,去牧養這群有異象留低的年輕一代。他們有專業、有學識、有反思、又願意犧牲。我們更加需要專注牧養和靈性的幫助。

這研究觀察和整合了很多香港教會和教牧共同面對的經歷和挑戰。此報告只能記錄部分堂會的現象,也只反映了受訪教會和教牧的實況。最後以一位受訪牧者的分享作結,盼望這次的研究有助教牧及信徒,更了解教會和牧養上的挑戰,一同禱告守望、互相支持,在這動盪的城市中作見證。

這種動盪的環境是好土壤去孕育人的心,叫人尋求神要作甚麼工作,而我們可以如何配合。我見到是上帝在預備人的心,我相信將來逐步會有復興的現象出現。 

 

「反修例」與教會牧養情況研究系列(七)

本文同步刊於《時代論壇》(2019.12.6)

(「反修例與教會牧養」研究結果將於「教牧得力講座——『反修例與教會牧養』研究報告及專題研討會」公佈。研討會將於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十一日〔週三〕舉行,詳細資料及報名:http://www.ccl.org.hk/shop/course/19talk11

開放教會的爭議

sky-285961_1920

Image by Peter Pruzina from Pixabay

◎劉旭東

因著《逃犯條例》修訂所引發「反修例運動」的連串衝突,教會也面對前所未有的挑戰:牧者及領袖應如何牧養、扮演甚麼角色也成為爭議焦點。本研究透過焦點小組(focus group)的形式,嘗試了解教牧同工面對的實況。以下是焦點小組就開放教會的爭議中所呈現的情況(下文斜體句子直接引自受訪內容):

運動至今,已發展至在各區都有遊行及不同形式的抗議活動,不同地區的教會都考慮開放堂會,希望服侍社區。就焦點小組內的觀察,一些在二〇一四年雨傘運動曾出現爭議或撕裂的教會,汲取了當時的經驗,同工之間較願意早些討論教會應否開放的問題。

我們的教會其實是好的聚腳點,也是好的進攻位置。原本示威集會在金鐘,這些地方真的很遠;但在這個時候已經來到教會的門口,所以我們就立即召開緊急會議,開放教會

整體來說,今次願意開放的教會數目較二〇一四年只有數間的情況,差別很大。而教會所在地區若遇上衝突,對教會是否決定開放及採取哪種社區策略也有影響。特別在十一月十一日首次有警察進入教堂進行拘捕1,很多教會已不願意開放了。

教會的兩難

教會對於是否開放堂會,在不同層面都面對很大的困難,很多教會至今仍未能達成共識。有教會決定「落閘」,結果引發軒然大波:有少年人寫信給長老,質疑「不開門就可以,為甚麼要這樣?」而教牧、長執對是否開放教會猶豫不決,因要考慮的因素很多:保安理由、「或許開放也沒有人來」、「進來的人若在教會吵架,弄壞東西怎麼辦?」等。當然亦有人害怕信徒群體和牧者之間起衝突,產生更大的割裂。有時關係的破裂,並不是因為彼此的立場不同,而是溝通出現問題。

教會星期日是會開每一間教會不同有些是開放飲水站但我們這樣做就沒有甚不會突走到這邊的地方的意思,是任人因這場運動,而需進來休息、去洗手間教會會開放,是清

反對開放教會者的反應也很大,有的馬上離開教會,有的更說他們會報警。教會在開放前除了先徵詢法律意見外,還要適當安排資源。有教會要找幾十名義工擔任急救員或維持秩序,過程中更要格外小心,生怕影響到教會想要接待的人對教會的信任和觀感,這是一些受訪同工提出要留意的地方。

弟兄問集會結束後教會是不是應該關門,因為想到接下來有暴力的事。但當時還有很多人在裡面,難道我們趕他們出去?時防暴開始走過來,經過我們的教會門口,在地下入口。那時候最緊張,沒有理由叫他們走

開放堂會其實要承擔一些風險,很多受訪教牧希望可以聽到其他教會處理的手法,例如是開放時間的長短、開放的指引是甚麼、應否讓進來的人帶「裝備」等。教牧認為,如在教會附近有遊行與集會(無論是有或無「不反對通知書」),應否開放堂會作休息站就是無法逃避的問題。

開放堂會所面對的困難

教會在實際上該如何開放,這給了教牧不少壓力。受訪牧者表示他們也是一路進行,一路有疑問,一路學習和反思。每次開放堂會後,還要討論往後要怎樣運作,有些理由是事後才有機會解說的。同工要聆聽不同政見肢體的意見,然後再作討論。開放堂會更要面對處理靈性層面的困難。其實很多弟兄姊妹不介意「來賓」是藍是黃,他們在意的是教會怎樣去安慰來賓的心。很多時候我們容易側重實際層面,為許多的事務思慮煩擾,如爭取長一點的開放時間、找律師、找保險⋯⋯但當討論只停留在實際層面,便容易忽略人心靈上的需要。但要牧者去判斷對方是實際還是靈性的需要大些,已是很大的考驗。

同工留守到九時多,但示威者上來的只是休息一下去廁所、充電、飲水停留時間很短,也可能留到警察離開了便走教會實際的行動是破天荒的,所以大家都正在消化,往後還會不會繼續開放教會

總結

在反送中運動初期,天主教及多個基督教宗派已開放堂會作休息站,隨著《逃犯條例》修訂所引發的連串衝突不斷升溫,確實為開放堂會帶來更大的壓力,而教會如何回應社區需要也成為爭議焦點。對內方面,有教友因本身的政治立場而反對開放堂會,甚至以停止奉獻和不再參與教會作威脅,當中尤以年紀較大、社會地位較高的教友居多;亦有教友擔心教會遭到破壞、若警察衝入堂會該如何處理的法律責任、同工人身安全等問題。對外方面,不少教牧指教會曾收到滋擾電話,有人致電教會謾罵,甚至質疑教會「收錢」等。有教會本希望開放堂會作休息站,惟最後因有人反對而告吹,甚至在遊行期間,教會連原有的聚會也要取消。

 

 

 

「反修例」與教會牧養情況研究系列(六)

本文同步刊於《時代論壇》(2019.11.29)

在這時勢下怎樣去牧養?

rope-1469244_1920

Image by congerdesign from Pixabay

◎劉忠明

社會上的震盪令很多牧者不知所措,不單自己受困擾,亦不知如何牧養會眾。很多牧者都身處兩難之間:若說明自己的立場,必定引起不同迴響;若避開敏感課題,則會被投訴離地。真是左右做人難!

不少富經驗的牧者、專家對如何牧養和自處已有不少討論,在此不重複了,這篇短文也不是要提供甚麼良策,只希望對當前困境理出一點頭緒。

教會內的張力不是短時間積累而來的,而是有一些根源性、深層次的因素令矛盾在現今的處境浮現出來,這些因素包括華人教會的歷史和文化。香港的教會一向視政治議題為禁忌,「政教分離」的文化更令教牧從不思想如何表達對社會事件的立場,例如對於普選,教牧不易說出自己和教會的立場,而雨傘運動則是一個警號;到今時今日,對社會大規模的矛盾更是茫無頭緒!

除了因政治冷漠的文化傳統外,同工間因著不同的性格、背景,對事情有不同的理解和應對方法,在教牧團隊中也會產生不同的張力,作為堂主任的又應如何協調呢?會眾經歷這數月的動盪,會出現沮喪、失望、憤怒、惶恐等情緒,這都是源於內裡的不安。嚴重些的,甚或有對神失望、質疑信仰的。作為牧者、領袖要如何面對這情況呢?

不管怎樣,同工、信徒領袖和弟兄姊妹就是有不同需要,各人都想得到牧養,那麼,牧者可以宣講甚麼?安慰、盼望的信息是必然的,但是否就停在這裡?當然不是!牧者應著眼如何應用真理的原則於今日的處境,這些原則都是有教導性的。聖經有不少篇幅是信徒和社會互動的記載,耶穌也有不少相關的教導。當然可能仍會有會眾不認同牧者的理解,但從正面看,牧者至少提供了一個與會眾共同研經的經會。會眾是否應把握這個機會呢?

保羅提醒提摩太:「聖經都是神所默示的,於教訓、督責、使人歸正、教導人學義都是有益的。」(提後三16)對我們來說,今天要學甚麼「義」呢?而聖經亦是裝備我們去做「各樣的善事」,那麼在今天而言,甚麼是「善事」呢?相信惟有牧者對問題不迴避,不作任何前設,願意和會眾一同探討可行方案的話,便可減低教會撕裂的機會。

對,領導者要先行一步!這是領導的責任!即或弟兄姊妹思想好像有偏差,又或沒有主見,易受社交媒體所影響,領導者仍要作適切的指引!

除了宣講,牧養還包括關顧,這時小組及個人層面的工作更形重要!牧者、信徒領袖可邀請弟兄姊妹一同學習祈禱、靜修、情緒管理,以提升抗逆力,這或許是更有效的服侍。我們是否有愛心、耐性去了解弟兄姊妹的光景,從而貼身地牧養?還是只懂站在講台上說要忍耐、要寬恕,同心等候耶穌的再來?

 

時代的轉折點:由「反修例」到反思信仰與牧養

friends-2203726_1920

Image by Public Co from Pixabay

◎呂慶雄

因著《逃犯條例》修訂所引發的連串衝突,數月來令社會躁動不安,教會牧養面對前所未有的挑戰,就連教會及教會領袖要扮演甚麼角色也成為爭議焦點。無庸置疑,此刻香港教會正面對前所未有的挑戰。

到底教會有是否發生「撕裂」?這場社會運動對教會有何影響?對教牧同工來說,最大的壓力又是甚麼?面對當前處境有沒有解決「良方」?讀神學或會涉獵其他國家、文化、時代的信仰反思及神學著作,但此刻我們需要從處境出發,較全面地認識教會所面對的難題。

為了更適切回應教會需要,福音證主協會、伯特利神學院柏祺城市轉化中心及領導力培訓學院正進行一項關於「反修例與教會牧養」的研究調查,期望能初步呈現教會現時的處境、同工的個人狀況,及教會未來面對的挑戰。

研究目的及方法

本研究透過焦點小組(focus group)的形式,去了解教牧同工面對時局的實況。討論範圍包括教會處境、同工個人狀況及未來挑戰等。我們又透過網上問卷調查,以了解信徒對教會的回應,是否合乎他們的期望。透過是項研究,期望能發現堂會所面對的實際牧養處境,並提出可應對的策略方向。

2019年9月組成了9個焦點小組,共邀請到44位來自不同堂會的牧者參與。獲邀請參與討論的教牧同工沒有身份與職份的限制,所代表的宗派也是隨機的。至於堂會的規模,平均聚會人數在250人以下的佔了一半,人數最少的有少於100人,也有接近1800人的大型堂會。而10月開始,我們更推出網上問卷調查,邀請非教牧同工回應。

我們明白現在每週都有新的變化,上個月的觀感跟這個月或許已有不同,但由於信徒群體對教會有所期望,希望本研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客觀事實。

以下是透過焦點小組所呈現的部分現象:

教會現時處境

  1. 大部分受訪教會的會友都包含不同政見者,有選擇不表態的、有選擇要求牧者支持自己觀點的,也有表示明白牧者難處,不期望教會支持的。
  2. 在2014年雨傘運動中曾出現爭議或撕裂的教會,由於吸收了當時的經驗,這段期間教會中的不同政見者仍能保持良好關係,彼此尊重。
  3. 教會所在地區曾否遇上衝突對教會採取哪種社區策略也有影響。是否開放堂會?如何開放?同工之間也有討論這類問題,只是若信徒與教牧的意見不同,出現爭議的機會較多。
  4. 牧者與信徒的個人關係會直接影響異見者是否離開教會,或會否直接對教會/牧者的立場表達不滿。

牧者個人狀況

  1. 牧養難題包括:情緒治療、兩代不同政見的家庭問題等,當中如何牧養異見者是普遍的難題。牧養是教牧同工的基本使命與責任,而時局的變化反映了神學院的裝備未能應付當前需要。不少同工表示無奈、無力、無語。
  2. 教牧同工的壓力來自不同政見者直接或間接要求站在自己一方;同工團隊內政見相異也造成一定的壓力。講道是另一個壓力來源,因信息會被評為「離地」、「偏頗」、「激進」,甚至包含「政治隱喻」。
  3. 専責青年人事工的同工壓力有來自家長的,也有來自教牧與長執的。但曾在前線觀察,或曾接觸參與示威的年輕人的同工,雖有不同看法但仍表示理解。

未來的挑戰

  1. 面對未來,同工表示該如何表達盼望、移民的考慮、教會牧養模式的轉變,甚至對外及本地宣教模式等,都是需要多加反思的課題。
  2. 對政教關係的理解各有不同。不是不同宗派有不同的神學論述,而是同一宗派之內,牧者之間,及信徒之間也有不同理解。這直接影響教會如何在社會事件中定位。

上述只是部分重點。大體上我們可以看到,對教會來說「反修例」所引發的問題是全新的經驗。同一宗派、同一規模、同一地區的教會面對的問題都不同。同工的取態、信徒領袖的立場、彼此的關係都影響著教會的狀況。往後,研究團隊會就著當中的發現,逐一分析相關議題,反思信仰實踐,共尋出路。

 

「反修例」與教會牧養情況研究系列(一)

紛亂中的調適領導

arrows-709731_1280

Image by Razmik Badalyan from Pixabay

◎呂慶雄

面對社會紛亂,感到無奈與無力是常態。作為領袖,更可能開始懷疑自己的領導力,想鼓勵或安慰別人時,卻只剩下內容空洞的言詞,甚至相對無言。雖說領導是影響別人的工作,但此刻,能影響到的可能只有自己。負面看,好像是無能為力;正面看,這是重整自我的好時機。

香港當前的環境,是我們沒經驗過的,而神學教育也沒有教導教牧同工如何管理危機。然而,過去我們遇上的大大小小危機,其實都是我們的「老師」,如「沙士」後我們變得更注重衛生;2014年的雨傘運動後,不少教會學會與異見者溝通,或學會如何避免分裂。

有人提出特別在動盪不安的日子,「調適領導」(Adaptive Leadership)的理論框架來理解當前時局,或許可以找到出路。「調適領導」源自哈佛教授隆納·海弗茨(Ronald A. Heifetz),他提出領導過程需要時時局的變化有所研判與學習,定義問題從而製定方向與策略,激勵團隊一起完成目標。

「調適性領導」的理論,首先是要辨認問題。首先是「技術性難題」(technical problems),即這類問題可用既有的知識與能力去解決。其次是「調適性難題」(adaptive problems),即在身處環境中沒有對應的能力或策略,需要以新的角度學習新技能,以面對新環境的挑戰。調適性領袖能有效辨識問題的類別,從期望的結果出發,以新的角度來尋找出路。

調適性領導力講求良好的人際關係、領袖有否健的自我形象。作領袖的,情緒管理固然重要,但平日的品格、跟團隊的關係,也影響危機當前時,團隊是否願意信任你,為你和公司多走一步。我們往往以為問題多是來自組織、環境等,這看法只對了一半,另一半其實是人的問題。

領導就是要帶領團隊不斷應付環境轉變而帶來的危或機,改變那些能改變之事。今日社會環境並不在我們掌握之中,就連每日何時能下班回家也不能預計,危機當前,要考驗的不只是領袖對當下的敏銳度,還有與團隊之間的互信關係。此刻你能做的,可能是檢視自己與團隊的關係,放下既有的包袱,繼續上路。

作為帶領者,亂局中孤身上路不是大勇而是不智。大多數的領袖需要團隊同工,可是同工未必都跟你的意見一致,若你是機構或教會的領袖,可先從情緒與靈性入手,幫助同工從激烈的情緒中回復平靜,再去認清問題。而團隊中若有異見者,可嘗試由大家認同的使命出發,再思考當前應走的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能辨識環境實況,從而設定回應策略及可能的發展向方。

 

調適領導系列(一)

參考閱讀:

何靜瑩:無權勢者 皆可發揮領導力

Heifetz, Ronald A., Grashow, Alexander, and Marty Linsky. The Practice of Adaptive Leadership: Tools and Tactics for Changing your Organization and the World. Boston: Harvard Business Press, 2009.

Heifetz, Ronald A. Leadership Without Easy Answers. London: The Belknap Press, 1994.

#RonHeifetzandMartyLinsky #adaptiveleadership #領導方略 #適應性領導 #亂局中的領導

有立場?無立場?反思

◎林榮樹

不少人認為牧者對時下社會發生的事件,要有立場。沒有立場就是「河蟹」、牆頭草,或是不關心、不著急、不屬靈,無勇氣、無公義、無道德……總之就是對「和理非」的教牧加上很多標籤。但是,當中有幾點值得商榷/考慮的:

  1. 若然教牧是思想不清或是懶於用腦,當然值得被指責,但若然是思之未有結論,或因時局、事情變化多端而未有足夠資料,或謠言太多而未有結論,這反而值得欣賞。因為事情往往複雜,而教牧的資料來源跟一般人一樣,用甚麼資料來源(xx報纸、電子媒體),就有怎樣的看法。因著教牧的屬靈身份,若太早或作絕對式的發聲,反而是無知,引人見笑,會絆倒對社會政治有識之士呢!大學及神學院的訓練都是求真理求真相、有邏輯思考,不輕易作结論,恐怕自己太主觀、太武斷、太固執,太以為自己從神有所領受(是否真是聖靈的感動還是自己個人的感覺?),而得不到真相!
  2. 因此,原諒我提出另類建議:教牧對政事保持中立,主要是因為肢體中有多元、不同的政見立場(簡單地說,有黃絲、有藍絲……),我們若要牧養不同的人,就要像保羅在哥林多前書九章論到傳福音時所說,對甚麼人就做甚麼人,為福音的緣故,放下自己的自由!對牧者而言,為牧養的緣故,要放下自己的政見,才可以牧養/救多些人。
  3. 再進一步想,雖然牧者較少以專業人士的角度看自己,但我們是牧人,羊在哪裡我們就在那裡與他們同行。若然教師要政見中立,我們教導聖經的,也可考慮在教導身份上,不為不同政見所搖動,否則我們就有如將群羊趕出羊圈外,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不再牧養他們了!
  4. 當然,若是敵擋違背聖經真理的,我們便不能沒有立場。但對一些沒有清晰聖經立場的政見,我們反而要小心,不把自己或他人的偏見(對聖經的個人解釋),作為聖經真理最好/單一的解釋。不以絕對的為相對,同時亦不以相對的為絕對。其實現時的局勢,許多資料仍未為人所知,我們如瞎子摸象,要靠各方互矯互補、互建互豐,以求得窺全貌,所以不必爭先發聲。「身子是一個,卻有許多肢體」(林前十二12)互相補充,以見全象,以求集腋成裘,有更全面的立塲。共勉。

有辨識能力的牧養

◎劉忠明

面對複雜的問題,不管是事工取向、人事糾紛、還是社會議題,對牧者領袖們來說,最難的是怎樣尋找真相!心理學家告訴我們人有認知上的偏差,加上性格、情緒、經驗、負載不同資訊的能力及眾多環境因素等等,我們要掌握全部的真相的確有點困難。其實問題不在差異本身,而是我們對認知的理解和態度。

各人在認知和理解上有差異是不能改變的事實,然而在愛和恩典下,信徒要保持大家的關係,便要彼此尊重和接納了。尊重、接納並不是單純地接受他人的看法,自己甚麼想法都沒有。有自己的意見、立場,但不強加於別人身上才是接納。可惜,有些領袖以包容接納的態度作借口,逃避責任、敷衍了事,對各種難題避而不談,視而不見,不正面處理,會眾若不是盲目附和,就可能是我行我素,大多數人則可能是無所適從,這不是理想的牧養狀態。

會友往往期望領導是有分析及辨識能力的,即是説,領導要有見解、有看法,而這些看法是有根有據,經過理性分析和思考,及有屬靈元素在內的。這樣的領袖才能帶動教會去面對問題,大家的祈禱也能對焦,會友也更安心,因為羊可以聽到牧羊人的聲音!

牧者要有的辨識能力,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看法也可能有偏差,而且容易過濾資訊,只看自己喜歡看的,個人反應便自然有不足。領袖們更不是專業的時事評論員,不一定明白社會議題的前因後果,所以要培養辨識能力!

首先領袖要知道自己須要認識些甚麼。若是社會議題的話,對社會政治經濟等理解是無可避免的,即使是教會事工的取向,亦離不開社會的大環境。若是有關人事的,管理學和心理學可能有點幫助。要培養這種多元視角的分析能力,便要有這類社會科學的分析框架,有理性思考的態度,才能整理出一些較為客觀的看法。教會內可以開這些培訓班嗎?

此外,聖經神學的反思一定不能缺少,對社會處境有所理解後,便應從屬靈向度找出路。舉例來說,今日香港教會可以怎樣在世上作鹽作光?好撒馬利亞人在生活中有何具體意義?怎樣才是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神同行?甚至對好像已失效的地上政權該有甚麼態度?這些不只是神學討論,而是處境化的釋經和應用;這也不單是牧者要弄清楚的,信徒領袖亦要有共同的理解,同時更要思考如何令會眾也有此等認識。

現實點來說,不是每間堂會都有資源來引導會友作出客觀分析,然後在聖經神學甚或教會史中找出路,那麼香港稍大的堂會和神學院便有責任提供支援!牧者有辨識能力,才可真正地認識自己的羊,同時能發出屬靈的聲音,這樣,牧者領袖才有能力去帶領和牧養群羊!

紛亂中的教會領導和牧養

◎劉忠明

面對當前的社會環境,很多牧長都有不少牧養上的建議,例如跟不同意見的會眾接觸時要多聆聽、多接納,自己則要多安靜、多親近主、不妄下判斷等。真的,在紛亂和躁動的時代,保持冷靜清醒,尋找神的旨意,安慰受傷驚惶的人是重要的;然而,面對一群有不同訴求的弟兄姊妹和同工時,帶領著堂會的牧者如何表達信仰和生命的適切性?

怎樣教導會眾和教導些甚麼呢?大家都明白今天的教會跟以前不一樣:以往會友都比較單純,只希望能夠一同崇拜,聆聽聖經的教導,得到牧者的關心。現在的弟兄姊妹在性格、生活目標、屬靈程度和政治取向等都有差異,除了盼望牧者理解和體諒他們在工作及家庭上的困難,也希望牧者、領袖們在民眾運動意識高漲的時刻、尋求社會公義的議題上認同他們!

困難就在這𥚃,同性戀等道德倫理議題較簡單直接,而政治相關的議題則相對複雜,牧者及信徒領袖極可能也有不同理解和立場。這並不是黑和白的問題,更沒有肯定的答案,若只宣講某種看法,必然被視為已歸邊。即使採取較持平的看法,「各打五十大板」也不一定被受落,亦不一定是正確的進路。

完全置之不理是最差的選擇,我們一定要正視這種敏感但真實的差異,因這些差異有認知和感情的因素在內。加上各人的崗位、組織目標也不一樣,要強求思想和行動上一致是極困難的。現實點來說:在教會內是難以尋求共識的。在不能改變某些信念及態度的情況下,接納差異和互相尊重似乎是唯一出路!我們都是神所創造的,都有祂的形象,但我們又是不完全的,都是罪人;雖然我們有限制,但追求公義和平是我們的共同價值觀,牧者便是要教導這核心信念。

與此同時,保羅提醒我們「又當存敬畏基督的心,彼此順服」(弗521)。「彼此順服」就是不將自己的想法硬套在別人身上,若沒有了敬畏基督的心,便沒有尊重的基礎。牧者、領袖們要做的,便是用諸般的方法來教導這種接納和尊重的態度。尊重不是盲目的,而是在了解對方看法後,縱然立場不同,仍不堅持己見是唯一正確的,那才是尊重。所以,如何在這種互相尊重的態度下溝通是重要的。

光説合一解決不了分歧,惟有溝通才會諒解!教牧、領袖能否提供一個平台來促進弟兄姊妹間的了解呢?大家在尋找公義和平的同時,亦要有愛弟兄的心,故此合一的起點是接納和尊重差異。讓我們在主耶穌的愛和恩典下,明白公義和平的真正意義。

公共領域的影響力

以拉都.jpeg◎呂慶雄

信徒當官,我們多以他/她對教會的貢獻為主要的討論焦點。

舊約被擄時代,有在欺壓同胞的外邦政權當官的但以理,他似乎只顧保住個人信仰而對同胞沒有甚麼直接貢獻。稍為後期的尼希米,雖然是高官,最後卻放下公職回鄉重建聖城,貢獻較為明顯。至於在埃及貴為宰相的約瑟,我們的焦點也是他如何拯救了雅各家,而沒有注意到他其實同時拯救了整個埃及免於饑荒之苦,還為當時的埃及政府帶來龐大的收入。

我們似乎有種觀念,若沒有為信仰群體帶來貢獻的,便不值一提。這是信仰群體內聚的表現?在當前處境下參與社會行動的出發點,也是建立在擔憂生存空間之上?

若領導力是回應環境挑戰的一種能力的話,站在教會的角度來思考如何回應當前的挑戰,是教會領袖的份內事。若說是公共領域的影響力,則要換個角度,以整體社會利益出發,而不是所屬群體生存問題那麼簡單。當我們在討論職場神學、職場領袖、職場宣教等有可能在公共領域發揮影響力的信徒培訓或相關議題時,首要考慮的,是如何幫助他們回應環境的挑戰。

早期教會就有一位在公共領域有一定影響力的教會領袖──以拉都Erastos

新約聖經只有三處提到以拉都,而東正教傳統認為,以拉都是主耶穌七十個門徒之一,曾是耶路撒冷教會的執事,後來成為班尼亞斯(即該撒利亞‧腓立比)教會的執事。若按這記錄,以拉都較保羅更早跟隨耶穌,而他也有可能參與保羅在亞細亞及馬其頓的宣教旅程,最終留在哥林多(提後四20)。

以拉都和提摩太是保羅宣教旅程的左右手(徒十九22),有一點較為特別的,是保羅在哥林多寫信給羅馬信徒時提到以拉都,他的身份是城裡的財務官(羅十六23),可能相等於今日的財政司司長。到底他何時成為當地的財務官?暫時沒有資料可考。只是,當保羅自己在哥林多也要一邊工作一邊傳道,他的左右手作同樣的事也是合理的推測。可能以拉都能力出眾,或曾有財務工作的經驗,以至他在官場上平步青雲。

而在二十世紀初,希臘哥林多古城劇場遺址的考古發現,附近有屬於第一世紀中葉的石刻,記念「以拉都」捐獻興建劇場一事,而這人是當時城裡的財務官。這會否是同一人?

綜合希羅時代劇場的用途,包括向外邦的神獻祭及娛樂大眾,而當時的文娛節目也離不開神話故事的表演。以拉都的捐獻若發生在今日的香港,必然引起網絡公審,情況就如一位知名的基督徒高官私人贊助興建或維修新界某村的祠堂,教會會有何反應?

在討論職場宣教或雙職宣教時,我們只討論做個體戶的保羅、百基拉和亞居拉等,甚少觸及進入政府部門的信徒。以拉都是新約時代較罕有的例子,因資料所限,我們無法深入討論他的捐獻是對是錯。但至少我們知道,他是保羅看重的左右手,保羅晚年寫信給提摩太時再次提到以拉都,也許當時他已為興建劇場捐獻,但保羅是沉默的。

我們鼓勵信徒在堂會以外發揮影響力,一方面是公開見證,另一方面也是達至共善common good,是單純地為社會謀福祉的使命。上周提過,若社會環境不理想,而我們只集中思考堂會內的事工,甚至堂會生存空間的問題,就如在一缸毒水中養魚,若只思考如何改善缸內的擺設,或購買更多美麗的小魚,最後也難逃被毒死的結局。

我們須要抱著更開放的態度讓信徒參與在公共領域中,雖然引起爭議是必然的,但也應放手、放心讓他們出去。雖然,不少時候我們需要發聲,但有時,沉默也許是最大的支持。

撕裂有時,縫補有時;

沉默有時,說話有時;

(傳道書三7

 

 

 

 

#呂慶雄 #領導方略 #以拉都 #哥林多教會 #公共領域 #職場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