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壞領導

Image by Arek Socha from Pixabay

◎呂慶雄

本文同時於刊於《城市心》第28期(2023年1月)

坊間有大量的暢銷領導學著作,教人如何成為好領袖;而學術研究領域也不斷尋找成為好領袖的良方,只是好領袖仍不多見。人們眼見有不少壞領袖,不知是刻意忽略還是不敢提「壞領導」的研究。領導學者早已提出,若忽視壞領袖的形成,便好像訓練醫生忽視對病毒的了解那樣,很大程度上是在浪費時間與資源。1 本文嘗試抛磚引玉,引用過去二十年關於「壞領導」的研究,探討今日華人信徒群體應如何正視領導學的研究。

「壞領導」的研究重點,在於了解壞領袖的成因與特徵,他們在領導過程中何時及如何變壞等,目的是避免「製造」更多壞領袖。傳統領導學聚焦於如何成為一位好領袖,而「壞領導」的研究則更重視了解出培養出壞領袖的土壤,從根源入手防止更多壞領袖的出現。 

討論壞領袖的前提

領導者的行為對組織、下屬及跟隨者的影響決定了領袖的好壞。學術界對壞領袖的描述用詞廣泛,較多被採用的包括:破壞性領導(destructive leadership)、暴虐領導(tyrannical leadership)和毒性領導(toxic leadership)等。 2

繼續討論壞領袖前,我們必須先注意四個前提:

一、壞領袖的定義。領導者未能帶領組織達成使命,如業績不達標,這明顯是壞領袖。而領袖不務正業,花大量資源在不屬本身使命的工作上,導致使命荒廢,例如社福機構只求保住營利而不向服務對象提供所需幫助;又或教會只顧提供社會服務,而當中卻沒有福音內容,這同樣是壞領袖。至於領袖品格出了問題,為跟隨者帶來傷害,雖然業績達標,但也屬壞領袖。學者芭芭拉.凱勒曼(Barbara Kellerman)就以失效(ineffective)及失德(unethical)來定義壞領袖。3 簡單來說,壞領袖就是無德無能。

二、壞領袖必須是擁有崗位的。筆者曾指出不論一個人是否佔有領導崗位,只要他/她擁有對別人產生正面影響力的動機與行為便可被視為領袖。但壞領袖則不同,若他/她沒有崗位與權力,便不能導致組織失效,即使個人失德亦不會對組織或跟隨者造成太負面的影響,因此,壞領袖必須是在組織內擔當著領導角色,是擁有實權的人。

三、壞領導與組織文化。壞領導就是在領導過程中出現失效與失德的行為,而組織文化在其中佔有重要角色。很多時候,正是因為組織文化孕育、催生了壞領袖,讓他持續帶來破壞。

四、跟隨者的觀感。如果說以組織業績判斷領袖的好壞是客觀的話,那麼以跟隨者的觀感來判斷領袖是否失德就屬主觀了。西方早已有不少探討領袖行為如何影響跟隨者的研究,研究發現絕大部分稍具規模的組織,跟隨者會直接帶來業績或事工果效,研究跟隨者已是近年領導較熱門的課題,因為跟隨者如何理解領袖的言行影響他們對領袖的觀感(perception),4 隨之影響他們對組織的投入度及生產力。 

壞領袖的特徵和成因

在以上的前提下,壞領袖及其領導過程有以下的特徵及成因:

一.領導與跟隨者的自我形象

領袖及跟隨者的自我形象會直接影響他們的行為表現。不少研究指出,魅力型領袖都有一定程度的自戀傾向。自戀(narcissism)也許跟自信有關,而自信是站到台前作帶領的基本特質。有自信的領袖若能成功吸引跟隨者便算是有魅力,但過度自信就是自戀者。

研究發現,適應性自戀(adaptive narcissism)的領導特質大體上是正面的,在擁有異象與魅力之餘,同時也有操控傾向。而非適應性自戀(maladaptive narcissism)則是病態行為,他們傾向過度競爭,甚至成為壓迫者,不過對某些跟隨者來說,他們是魅力領袖,美國前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便屬這類。5

至於缺乏安全感與自信的領袖傾向過度依賴權力。從跟隨者角度看,他們濫權、過度操控、死板沒有彈性,甚至會因過度追求個人榮譽而失德。

為何壞領袖也有跟隨者?凱勒曼認為壞領袖也能滿足人的基本需要,跟隨者甚至因共同理念而獲得身份認同。6 一個善於操控下屬的領袖若能帶來穩定發展的環境,能提升了對未來的可預測知性,下屬雖然覺得壞領袖難相處,甚至因他而患上情緒病,但因為壞領袖有利經濟發展,是安全感的重要來源,故此在兩害取其輕的考量下,他們都會接受失德但高效的領袖,這情況在現實中並不罕見。

二.功能與關係性失衡

領袖與跟隨者不協調也是另一個壞領導出現的成因。領導風格可簡單分為事務導向(task oriented)及關係導向(relationship oriented)。前者重視領導效能(leadership effectiveness),以領袖能否達成組織目標為主要衡量標準,後者則重視個人德行,以人際關係為主要考慮因素。好領袖不能高效但失德,但也不能只做好人而導致關門大吉。

事務導向與關係導向要取得平衡,不是說要各佔一半,而是要按身處的環境、目標性質及跟隨者的特質作出調整。前文提及領袖的好壞在乎跟隨者的觀感,這觀感多多少少也來自他們對領袖的期望。如跟隨者期望領袖能帶領組織有盈利、基層人士生活得改善或教會的福音事工果效顯著等,事務導向型領袖便能滿足他們。相反,跟隨者若輕看成效,而追求工作氣氛和諧、同事間相處融洽,關係導向型的領導就最得他們的心。

領袖與跟隨者之間很易失衡,因人的期望各有不同,亦會隨時間改變,若領袖只看跟隨者的期望,最終會一事無成。領袖經常左右做人難,但更難的是組織身處的文化環境,讓逆轉壞領導近乎不可能。

三.文化與造神傾向

上述的情況不上在西方社會出現,在華人教會也很常見。領袖的好壞不獨在於他/她個人,還關乎孕育領袖成長的土壤及跟隨者的期望,這構成了組織文化。

猶太裔學者珍.李普曼.布魯門(Jean Lipman-Blumen)提出了「毒性領導」(toxic leadership)的說法,指出不同類型的跟隨者如何助長了毒性文化,從而「培育」了毒性領導。7

華人文化傾向隱惡揚善,對壞領導的包容度也較高,導致積習難返,未能從失敗的例子汲取教訓。加上我們重視關係而忽略績效,成為現今教會及基督教機構面對的問題。尤有甚者,過去教會對明星講員的迷思,令他們把講員「神化」,近年這情況雖略有改善,但仍是華人的主流文化。

類似的文化在西方也屢見不鮮,就以美國柳溪教會前主任牧師海波斯(Bill Hybles)一事為例,看看教會文化的「毒性」。2018年之前,海波斯算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美國牧者之一,除了他親手創辦的超級教會持續多年增長外,每年主辦的「全球領袖高峰會」透過網絡平台在全球百多個國家進行。在2018年3開始陸續出現對海波斯的指控,除了當事人一一否認外,教會的長執會表示調查後相信海波斯是清白的。長執會雖維護海波斯,但先後有兩位繼任人因對教會處理此事不當而辭職,及後整個長執會也解散了,然後在2019年重選。經過了六個月的獨立調查,柳溪教會在2019年3月指出對海波斯的指控屬實。8在過程中,當事人沒有有力的證據釋去他人的疑慮,長執會雖欲維護當事人卻缺乏公信力。從另一則報導中看到,教會長期迷信明星級牧者為近乎完美的典範,不欲神話破滅而帶來更多的傷害。9

逆轉壞領導的可能

除了主耶穌,世上沒有完美的人物。聖經中的壞領袖俯拾皆是,大希律以暴行震懾反對聲音,是暴虐領導的明顯例子;羅波安重視威權而忽視關係,是失衡的例子。至於大衛王擁有權力後為情慾所控,但他具備反思能力,深明上主不喜悅,願意聆聽先知拿單的警告,這是逆轉的關鍵。

1.        提升領袖的反思能力。壞領袖的出現近乎無可避免,但盡早醒覺卻是最重要的一步,讓可能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同時在組織未達目標前盡早調整策略,應對危機。

2.        培育跟隨者。跟隨者的期望是否合理?不論教會或其他機構組織都有核心使命及相關的價值觀,不能假設成員都會自動明白及接受這些價值。使命宣言當然重要,但惟有足夠具體的教育才能讓跟隨者擁抱,從把對領袖及組織的期望調整至合理程度,繼而建立較為健康的組織文化。

3.        更新對神對人的態度。基督徒領袖在教會圈子內與外均須做到愛神愛人。不同的學者均認同領袖個人召命直接影響他/她的個人品格,視別人為自己成功的踏腳石,還是尊重對方也是神所愛的人,會影響他/她對人對事的態度。學者也承認,只有透過宗教信仰,透過更高的監察者,領袖才會限制自己無限的野心及提升同理心。

4.        建立真誠的團隊。領袖的自我形象是否健康,影響到他/她會否接受異議甚至批評。特別是魅力型領袖隨時會成為組織的偶像,犯錯也無人敢於指出。因此,每位領袖也需要一位諫友,像大衛身旁的先知拿單,真誠地提出異議。真誠的團隊可以是組織內部的主管、董事、顧問,甚至外部的義工,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及擁有不一樣的視野。

由於篇幅所限,本文未有著眼於具體上如何逆轉壞領導。由於每個組織的核心使命與價值各有不同,而不同年資的同工、持份者或其他跟隨者也會有不同期望,需要有較為針對性的深入了解與討論才能得出較具體方案。但是,如若要由一個具體行動開始,便先由建立一個核心領導團隊,審視組織文化,從而作出具體調整方案。

  1. Barbara Kellerman, Bad Leadership (Boston: Harvard Business Press, 2004), 11.
  2.  Birgit Schyns and Jan Schilling, “How Bad Are the Effects of Bad Leaders? A Meta-Analysis of Destructive Leadership and Its Outcomes,” The Leadership Quarterly 24, no. 1 (2013): pp. 138-158, https://doi.org/10.1016/j.leaqua.2012.09.001.
  3. Kellerman, pp. 34-42.
  4. Schyns and Schilling.
  5. 若想進一步了解自戀主義與領導形態,以特朗普為例的研究也有不少,可參閱其中一篇:Ethlyn A Williams et al., “Adaptive and Maladaptive Narcissism, Charisma, and Leadership Performance: A Study of Perceptions about the Presidential Leadership of Donald Trump,” Leadership 16, no. 6 (2020): pp. 661-682, https://doi.org/10.1177/1742715020902906.
  6. Kellerman, pp.22-24.
  7.  Lipman-Blumen, The Allure of Toxic Leaders (Academic Internet Publish, 2007), 19-24.
  8. 本文不是針對海波斯事件,只是作為例子說明教會文化傾向保護明星級領袖,而導致更壞結果,有關海波斯被指控性騷擾事件詳情,可參閱美國《今日基督教》的報告:Kate Shellnutt, “Willow Creek Investigation: Allegations against Bill Hybels Are Credible,” News & Reporting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28, 2019), https://www.christianitytoday.com/news/2019/february/willow-creek-bill-hybels-investigation-iag-report.html. 
  9. 另一來自第一身見證人的報導:Laurie Goodstein, “He’s a Superstar Pastor. She Worked for Him and Says He Groped Her Repeatedly.,” The New York Times (The New York Times, August 5, 2018), https://www.nytimes.com/2018/08/05/us/bill-hybels-willow-creek-pat-baranowski.html.

新常態中等候神

Image by LUM3N from Pixabay

◎賴淑芬

一次,我帶領一個尋求神的營會,有義工分享,她知道要順服和倚靠神,但全然等候讓她感到不安,因她慣於行動,要抓緊自己生命的「軚盤」,才感到安全。對於尋求神,她坦言:「我又愛又恨!」

人都喜歡靠自己,學習全然倚靠神是難事,做點事總比等候容易得多。偏偏一個納米般微小的肺炎病毒,就將我們的自救習慣弱化。或許,這正正是上帝大大的提醒:靠自己已是舊常態,等候神才是新常態,貼近神才能好好活下去。學習信心是信徒終生必修的科目,而信心是要在很多艱難和等候中才能練成。

提到等候神,掃羅和大衛正好代表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掃羅有三次沒有等候神的記錄,都記載在舊約聖經撒母耳記上。例如第13章提到掃羅不合法的獻祭,面對人多勢眾的非利士人,他的軍隊因害怕而開始逃走,掃羅擔心權力不保就做了糊塗事:不等祭司撒母耳到來便自行獻祭,他這樣做,反令自己的王位不保。神說:「掃羅,因為你不能夠等候我,我要將你的王位給予能等候我的人。」第28章提到非利士人再次壓境,上帝又沒有藉夢、烏陵或先知回答掃羅,那時撒母耳又離世了,掃羅急於自救,居然求助於靈媒!

多少時候,身處不利的處境,我們總慣於即時自行出手。即或等候神,也只等一會,若感到上帝好像放了假(像撒母耳在第8日才到)就直接啟動自救模式。上帝姍姍來遲,背後總是要試煉我們的信心。願意等候的,就能經歷祂於沙漠開江河的神蹟;若錯過了,神就不能大大使用我們,我們也失去經歷神蹟性的一幕(before He give you blessing, He give you testing)。

聖經說大衛是合神心意的人,因為他願意放下自己的主權和人性,又願意等候神。而大衛等候的功課可算是五星級的。上帝送他去讀「掃羅神學院」,從反面學習。若摩西是在示範甚麼叫等候,那大衛該是將等候活現出來。詩篇62篇是大衛的詩篇,提到他怎樣等候神,過程中有何心態。

我的心默默無聲,專等候神;我的救恩從他而來。惟獨他是我的磐石,我的拯救;他是我的高臺,我必不很動搖……我的拯救、我的榮耀都在乎神;我力量的磐石、我的避難所都在乎神。你們眾民當時時倚靠他,在他面前傾心吐意……

等候是身心靜下來,暫停行動。等候是認定祂是我唯一的拯救、盼望、靠山和保護。而等候的過程可以向神傾心吐意。

大衛在詩篇69篇6-7節也提到:等候不至於羞愧。「萬軍之主──耶和華啊,求你叫那候你的,不要因我蒙羞!以色列的神啊,求你叫那尋求你,不要因我受辱!」大衛在等候中受盡羞辱,攻擊他的人恥笑他的落難、他信奉的神如斯無能。但大衛活現了盼望不至於羞愧,他彷彿在敵人面前向神呼求:「上帝啊!敵人在看著我,也在看著祢呢!祢必定會回應,祢必不讓我羞愧、讓等候你的人失望,也不會讓嗤笑祢的敵人得逞。」

為了讓我們學習等候神,神興起的環境和人事都是超級的,讓我們感到無能為力。等候期間,我們可以做甚麼?大衛的方法是傾心吐意:表達思緒和感受,無論是正面或負面的。我曾在人事上學了一份五星級的功課。我聘用了一名社工,她是完美主義者,讓人有壓迫和被操控的感覺。每當我嘗試介入,總遇上她強烈的反彈和防衛,反應非常情緒化,令我十分辛苦和受氣。某一晚我就尋求主,我告訴主我受夠了,強烈要求主當晚給我答案,不然我不睡覺。怎料主簡單地覆了我一句話:「是你求的,你不是想學習愛嗎?」我聽罷呆了一會,那時我確實求主讓我和團隊學習祂的愛,這刻我才明白那位社工是神對我禱告的回應,教我學習愛的功課。在等候中我明辨了神的心意,也得到祕訣去學習這功課。

等候從來被視為被動和消極,其實它代表著非常強而有力地搖動神的手,激烈地宣告因為相信而等候神。我們何時停下自己的手去禱告,就等同認可(authorize)那位創天造地的神來為我們工作,而結果往往是超過我們所想所求的。大衛最明白這個原則,他大半生都努力地等候神,即或面對生死,他知道是上帝的應許就願意去等。即使在迫在眉睫的戰爭,神不說話,大衛就不出手。他被掃羅追殺10年,即使上帝兩次將掃羅交在他手中,甚或應許他會接管以色列國,但上帝沒有批准,他就不敢傷害掃羅。結果是上帝多次為大衛爭戰,國民看得出大衛是被神所揀選和恩膏的,到了時候,上帝就讓他登上王位。

屬靈的人都能夠等候,也明白等候不至於羞愧,甚至有神同在的印證。因為他們經歷過等候的功課,知道神是「包底」的神,不會誤事。

歡迎瀏覽本人的《領袖生命事工網》http://www.leadersbedoing.net/。

內容涵蓋「屬靈領袖」、「隊工建立」和「貧窮人事工」。

Youtube頻道會陸續上載服侍貧窮人的分享。

為肺疫的禱文

20171030_084603.jpg

◎林榮樹

聖父聖子聖靈三一全能的上主,首先我們感謝祢們,因為在你裡面只有祝福,沒有咒詛!雖然我們暫未見此全球、全國、全港的病疫是什麼的祝福,在此我們特別為湖北過60萬的肢體求福,求祢的保守!

主啊!在我們香港人心惶惶之際,我們更感謝祢賜我們永生,以至我們仍然可以傲笑:死啊,你的毒勾在哪裡?!除了求健康平安外,我們更求上主赦免我們的罪,每次的天災人禍,都提醒我們人的無知、無能、驕傲、對上主的不敬、傲慢而喪失了神的眷顧的警號,中共的、香港的都求主饒恕!我們不敢輕易太早求叫肺疫消失受控,但求主憐憫億萬生靈!

主啊!當人正忙於撲買口罩為防備感染抓狂之際,讓我們不忘你要給我們的信息,以保持屬靈視野與對主的信心,對靈命生命作反省,又緊記無論什麼情況都先求神的國和神的義,又多謝祢將其他一切都加給我們!

最後,我們感謝祢與我們的同在,有祢在船中,我們就能哭笑於暴風,求你再如SARS時顯神蹟,讓我們看見的威能與拯救而歸向你,回歸生命的真主。又保守祢的兒女們不單顧自己本身的安危,而能高世人一線的見證祢的信望愛,叫人在我們身上見到基督。預先多謝你聽我們的呼求,但望此是按照你旨意的祈求。阿們!

預備步入深秋,建立受苦心志

WhatsApp Image 2019-11-15 at 16.51.14.jpeg

◎李志輝

為了解牧者在反修例運動中所面對的衝擊,我們設立了焦點小組。在討論中,大部份話題都集中在教會如何面對眼前的矛盾,其中宗派堂會間、會眾之間、家庭親友間的撕裂,消耗了牧者許多心力。不過在疏理即時糾結的問題之際,有部份牧者的思考較為前瞻,表達出對教會將來發展的憂慮。他們預料未來的信徒會遇上逼迫;如何栽培門徒受苦的心志,預計會成為牧者帶領信徒向前走的新里程。(下文斜體句子直接引自受訪內容。)

他們大致上思考了幾方面的問題:

一、兩制與教會。「五十年不變」過後,兩制不再,恐怕香港會失去現時的宗教自由。綜觀國內教會所遭受到的打壓,預示香港教會如何堅持使命是個重大的考驗。大家要預備接受大趨勢,密切關心中國教會的境況,為家庭教會守望,學習為中國政府禱告。

「我覺得是香港政府會愈來愈想管教會。無論是佔中或反送中,教會也站出來,至少是一個統戰對象,管制是一定會的了,另外就是會收緊香港的宗教政策,像收緊內地的服侍。」

「我們也要預備將來會遇到宗教迫害,現在正好要預備大家。將來或者不能聚在一起敬拜,我們要被拆散,現在便是好時機提醒大家要做好準備。」

二、牧養與更新。新一代在互不信任和敵視的氛圍中成長,增添牧養難度。教會被打壓,不一定帶來復興;信徒若沒有適切的栽培,教會也難逃沒落。中國家庭教會如何面對苦難,足以給我們啟示去宣講受苦神學的信息,視逼迫為煉淨的磨練。

「我們反思去內地服侍。其實我們要向他們學習,特別是在文革年代,家庭教會的信徒為何依然可在信仰裡堅持。」

「我覺得有些事是不能迴避的,故此在講道時我也會多講受苦、逼迫、受試煉,大家都要預備殉道,如果大家都要死便不會害怕。這些都很真實。」

三、社區與資源。基督教大部份的社會服務資源都是來自政府,參與反政府的行動會否影響將來的生存空間,是個疑問。反修例運動若再持續,將導致移民潮再現;中上階層流失,教會資源下降。教牧要學習處理和面對整個社區的創傷,不單是個別的輔導。

顧慮步入深秋 

以上的思考固然很實際和具遠見,不過相對於內地基督徒所面對的寒冬,還有很多情況未及詳細討論。有學者分析,令內地信徒群體不安的有三種情況:一、無神論根深蒂固,整個社會氣氛不利於傳播信仰;二、宗教政策嚴謹,不合乎法制容許的宗教活動、場所、設置均被取締;三、宗教人士若拒絕配合政制上的要求,擔憂在經濟及生活上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在公共空間的領域,政策上所允許的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往往未被充份利用。

根據美國佩爾研究所公佈的全球宗教自由度調研顯示,國內政府對宗教嚴謹管制的程度,與香港一向對宗教開放寬鬆比較,相距甚遠。2香港牧者產生顧慮,感到要為深秋漸近而籌算是可以想像的。

劍下顯現真光

其實,基督徒群體被打壓是個世界性的問題,不會是未來香港獨有的困境。「在凱撒的劍下」(Under Caesar’s Sword)是一項全球性的研究,學者專家到廿五個基督徒被欺壓得最嚴峻的國家,了解信徒如何應對;加上西方一些受到同類迫害地區的信徒所經歷的處境,匯集分析,發現受逼迫的信徒都積極地為主而活。他們的策略包括:尋求生存、聯合力量、頑強抗衡等三大取向。其中勇武抵抗佔的比率很小,主力並非衝擊當權者,而是對抗社區出現的武裝力量,當政府對這些勢力坐視不理,才動武抵抗。這展示出他們堅守主道的靈力頑強、靈活通達、多元發揮。3

研究也發現信徒在火煉中能夠堅持不屈,與擁抱著受苦心志息息相關。4「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太五10)聖經中出人意表的祝福觀念,也能幫助我們正面地預備黑夜的來臨。再者,近年還有不少先驅在「創啟地區」5以嶄新的延福範式來祝福萬民,6也為將來香港受管制的環境提供實務和理論的參考。總之,我們不乏同行者,只要回歸聖經,心意更新而變化,便能以廣闊的思維和胸襟來部署,繼續為主發熱發光。

 


1. Fenggang Yang, “Evangelization amid Cooperation, Accommodation, and Resistance: Chinese Christian Response to Persecution in Communist China,” in Under Caesar’s Sword: How Christians Respond to Persecution, ed. Daniel Philpott, trans. Timothy Samuel Shah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8), p.340-345.

2. Majumdar, Samirah. “A Closer Look at How Religious Restrictions Have Risen Around the World.” Pew Research Center, July 15, 2019, p.86-89.  https://www.pewforum.org/wp-content/uploads/sites/7/2019/07/Restrictions_X_WEB_7-15_FULL-VERSION-1.pdf.
3.Daniel Philpott and Timothy Samuel Shah, “Introduction,” in Under Caesar’s Sword: How Christians Respond to Persecuti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8), p.11-19.
4. Daniel Philpott, Thomas F. Farr, and Timothy Samuel Shah, “In Response to Persecution: Findings of the Under Caesar’s Sword Project On Global Christian Communities,” 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2017, 36, https://ucs.nd.edu/assets/233538/ucs_report_2017_web.pdf.
5. 創啟地區是指對基督教抱懷疑甚至敵對態度的地方,要用「創」新的方式才能「啟」開福音之門,而事工必須遵守從「創」世記到「啟」示錄的一切聖經原則為要。
6. 余潔心:《福延萬族:不變的使命·多變的範式》(香港:義通達,2019),頁35-37。

本文同步刊於《時代論壇》(2019.11.15)

 

「反修例」與教會牧養情況研究系列(四)

使人和好的領導

◎劉忠明

我們都明白耶穌在馬太福音5:9的教導,衪對門徒說:「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稱為神的兒子。」但在今時今日的香港,當大家堅持不同的政見,甚或互相仇視時,我們作為信徒的,怎樣做才是和平之子?

若牧者和信徒領袖被問到信徒該如何面對這環境,這正是牧養的好機會!在太平盛世,有多少信徒願意主動尋求幫助?但除了和他們一起禱告、說些安慰的話語外,若被問到應採取甚麼立場時,如果只回答甚麼都不知道,又或教會內不談政治,那是最愚蠢的答案,信徒希望得到的是一些指引!

若對信徒說大家都有對錯,不會偏幫任何一方,採取中立便是對嗎?難道我們真的可以沒有立場?耶穌是沒有立場的嗎?當祂被問到應否納稅時、當看到聖殿被用作買賣的地方時,衪是有立場的!當彼得被囚禁,他說出順從神不順從人是應當的,他也是有立場!在選擇吃日本菜或韓國菜時,我們可以無意見,但應否按立某傳道人做牧師,領袖就不能表示中立、沒有意見,所以面對社會事件,特別是大是大非的問題,聖經的原則便是我們的立場,當中沒有中立這回事!

例如在面對不公義的事,我們絕對要站在公義這一邊,不能說不知道,或說要考慮其他因素而接受不公義的事情。濫用暴力是不公義的行為,視而不見也是不公不義,「是就說是」便是對的原則。但在尋求社會公義時,我們也不要忘記作和平之子。使人和好是我們的任務,所以我們在譴責暴力的同時,希望所說所做的能帶來平安。

要表達聖經的立場,可有甚麼行動?「是就說是」只是針對起誓而提出的原則,不代表即使是「對」的話,在任何情況下都可直說,而是要看情況調整說話的方法和技巧!保羅也說:「凡事都可行,但不都造就人。」(林前10:23)那就是說每種行動都有其不足之處,要小心處理。回到被信徒詢問立場這個場景,牧者、領袖雖然不能含混其詞,但也要細察環境和對象才作回應。對自己未能掌握的問題,便不應說中立,而是要表達個人理解仍不足夠,願意和大家一同摸索探討。若直接說出某些看法是會惹怒信徒的話,便要小心表達,領袖不一定要直接說明自己的立場,可叫對方先表達,然後一齊看清問題。若估計對方能接納不同立場的,便可稍微溫和地表達,不然,則可告訴對方你和他的看法不太相同,然後慢慢找時間來看聖經的原則,那麼,一方面可保持關係,另一方面也可以做到牧養。

保羅向腓立比教會的教導,是在各種環境下將生命之道表明出來(參腓2:16),若在交談時信徒看到牧者或領導是認真地回應弟兄姊妹,也不是硬要人接受某種看法,那麼他們才會信服,牧養才到位,弟兄姊妹才可保持和諧!求聖靈保守我們有同一的盼望、同一的意念!

有段禱文這樣説:「使我作你和平之子,在怨恨之中使用你的愛,在憂傷之中傳送你寬恕,在懷疑之中顯出你信實。」我們的責任是消除仇恨,讓信徒理解甚麼是神的國和義,並以聖經的原則來審視各人的行為,我們看不到人的內心,所以也不知道誰是最正確,但我們知道自己不一定對,因此在各有立場的同時,也要接納、尊重跟自己立場不同的人。抱持「寬恕但不縱容,求真但不懷疑」的心態,才能與會眾同行,而惟有這樣,才能帶給別人平安!

家庭牧養,可行嗎?

family-492891_1920.jpg

◎劉忠明

以家庭為牧養焦點是否較有效,這難以預測;然而在分齡牧養之外加上家庭的視角來整合事工,應該較為完整。當然,理論和實務都是成敗的關鍵:有了理想,卻沒有好的牧養框架,便不知如何入手;實踐期間不懂克服種種問題都可能引致失敗。嘗試作出改變向來不是件易事。

在分齡之外亦要整全地結合各年齡層,這包括整合個別人士及共有的需要,及牧者希望給他們的教導。在此筆者不是已有答案,而是想跟大家一起去摸索出路。

在聖經中有不少以「家庭為中心概念」的例子,直到現在,以色列人傳統上仍是以家庭為單位。雖然大部分猶太人的宗教熱情已冷卻,但虔誠的猶太人到今天仍是藉著節期,一家人聚集時來教導信仰、回顧神所立的約。新約時代,信仰的焦點是個人,但不失家庭的背景,例如提摩太從母親和外祖母那裡傳承信仰,信徒聚集也是在家中,所以家庭為核心的信仰傳遞並不是新生事物。

在這裡並不是否定分齡的好處,而是除此之外,還有甚麼有效的牧養方法?首先可考慮的,是在分齡聚會和活動之內更新對「家庭」的教導,通常只會在伉儷團契會談到親子或婆媳關係等專題,那都是以「問題」為出發點,而不是整體家庭的教導!在青少、初職團契也少以家庭為討論的重心,極其量只會談及如何組織家庭等。其實家庭的概念較廣闊,如長輩和年輕人的互相牧養,可解決代制間的矛盾。

這一代多是獨生子女或小家庭,甚少有兄弟姊妹,而親族間生養亦不多,所以親屬也很少,「家」的感覺不強。教會卻是由不同年齡的人組成,有年長的也有年輕的「弟兄」和「姊妹」,儼然是一個家庭,若家庭牧養概念可以落實,教會便可有更多「家」的感覺。其實教會可能一直都強調想給人「家的感覺」,然而卻難成氣侯,原因可能只是強調大家是肢體,大家有愛,忽略實質一點的家觀念,可能某些「小組」教會好一點,若能推動整全的家庭牧養,希望有點分別。

此外,可以組織不同年齡合作的活動嗎?今天的青少、兒童崇拜,其實只有青少或兒童做主角,只有導師參與,其他成人在那裡?所以把握這些機會來合作策劃以及內容表達等等便可增強家庭的感覺!

現在的導師制、師徒制等也許要適度改革。不一定要年紀大的做導師,也不一定是由屬靈前輩教導後輩,門徒培育也可以是年青和成年人同行,進行生命交流,這才有家的實感。

除親子旅行外,教會很少以家庭為單位的活動。也許不是不想舉辦,而是參與的家庭有自身的困難,孩子在小學階段仍可以,但中學以後的少年人卻少有出現。想小學生、中學生、成年人、老人家一同參與「家庭」活動,相信要有點創意才可做到!

要做到家庭牧養,首要是要轉化思維;要令數代人可以有機會溝通,不再只在自己的年齡層內成長,真的實踐肢體生活,共建基督的身體!

聽其言而觀其行

forest-3779411_1920.jpg

◎呂慶雄

美國柳溪教會(Willow Creek Community Church)前主任牧師海波斯(Bill Hybels)的性醜聞擾攘了一年,獨立調查終於在2019年2月完成。事件發生初期,柳溪教會的領導層一面倒支持海波斯,而當對海波斯的個人指控不斷增加,大家對教會領導層處理手法的不滿也不斷升溫。除了海波斯本人提早半年退休、退出「全球領袖高峰會」(Global Leadership Submit)外,兩位教會的繼任牧師也先後離職。最後,教會不得不撤換領導層,改由教會外具公信力的領袖組成獨立調查委員會,花了七個月時間完成調查。調查結果除了證明部份指控者可信外,還批評海波斯較為專權的領導風格。

本文嘗試以柳溪教會為例,從「家長式領導」來了解教會的領導文化。

我曾寫「家長式領導特質」的文章,第一是人治,第二是社群和諧。柳溪教會處理針對海波斯的投訴中,正正顯出了這兩點家長式領導的特徵。作為教會的創辦人,領導教會超過四分之一世紀,海波斯的影響力遠達百多個國家,在不少會眾心目中,他是明星級牧師。海波斯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軟弱,更曾多次在公開場合承認在領導過程中犯過的錯誤,會眾對他的信任不斷增加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按研究跟隨者的學者分析,當跟隨者對領袖的信任不斷增加,便會成為該領袖的忠實「粉絲」,放下個人的選擇權,完全跟隨領袖的決定。就算這些「粉絲」曾對領袖有所懷疑或批評,如今都自動地美化對方的「惡行」,為他找藉口,甚至視而不見。不少時候,「粉絲」對批判他們領袖的人口誅筆伐,若在同一團體,更會要求異議者息事寧人或邊緣化對方,理由是他們破壞團體的團結合一。

不能客觀分辨是非是人治的表現,排拒異見屬社群和諧的表現,兩者在海波斯事件初期都有出現。「家長式領導」既有人治的特徵,也會因人廢言,即不管內容是否正確,只要是這人所說的都不接受。以海波斯事件為例,當指控傳出時,美國一出版社擱置出版他的新書,而多間基督教書店均把他的著作下架。在過程中,我也反思自己支持這些停止合作、書籍下架的決定時,有否因人廢言?海波斯的著作多為經驗的分享,既然他的觀點多由經驗出發,若對他個人行為操守的指控屬實,那麼他的言論是否仍有學習價值?

容我坦白承認,因人廢言並不合聖經教導。耶穌教導門徒要聽法利賽人關於律法的敎導,只是不要效法他們,因為他們能說不能行(太二十三3)。對的道理要聽,不會因說的是假冒為善的人而令對的變成錯。也許,書籍下架是市場決定,海波斯退出全球領袖高峰會也是維護這事工的「市場」而作的決定。人與事似乎難以明確分開,不論在東方與西方,「家長式領導」似乎也是無可避免地會出現。

可能孔子也一早洞悉人的不可信:「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公冶長第五〉提醒他的門生要看人的行為是否與言論一致。他又明白大部份人都不能把人與事清楚地分開,於是拋下了一句:「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衛靈公二十二〉。

從正面角度看,聖經要求門徒要言行一致,能做出所宣講的信仰,活出基督的道理才是最有力的見證。作領袖的,更要成為跟隨者的榜樣,但若領袖的教導與現實有較大距離,他如何做好領袖,建立較為健康的領導文化?

雖說人與事難以分開,領導團隊卻能把人治的影響減到最低。以柳溪教會為例,海波斯事件影響雖大,但至今所見他們已是把破壞力減到很低。過去兩年跟這教會的弟兄姊妹接觸,感受到他們對神及教會的信心並沒有減少。新的領導班子正面面對問題,重新查證事件,深入了解教會管理與領導問題,然後對外公佈。在一定程度上這些都是根據海波斯過去廿多年教導而來的,由此可見,雖然他個人犯錯,但有些教導卻是值得接受的,因人廢言似乎不太合理。

基督教群體看人比事工更為重要,人治甚至「家長式領導」無可避免地會出現。管理系統、制度與監督機制固然重要,但若沒有合宜的問責文化配合,這些制度也只是徒然。我們不應「以言舉人」、「以言廢人」,而應培育跟隨者正面地彼此「聽其言而觀其行」,為的不是互相監督,而是互相鼓勵不斷學習與警惕,期望有日基督教群體能建立較健康的領導文化。

 

教會與家長式領導(六)

 

一位65歲領袖的正面榜樣

hands-600497_1920.jpg◎林榮樹

華理克牧師今年初以其65歲生日時刻,與會眾分享「與耶穌為友60年的學習」。

說來慚愧,按年齡小僕比他年紀稍長,他反而成為我與內子學習的對象。他剛65歲,在許多致命的誘惑上(money, power & sex)他都無跌倒的醜聞,他的生命是我們的好榜樣。我不是在吹捧「人」,而是藉弟兄的生命見證叫我們更愛神愛人。他生日的分享是:「若然你不是讓愛神愛人為生命目標的驅動(driven),你就很難立足於牧養,因為困難會叫牧者退卻。」我只能說Amen!

他因《標竿人生》暢銷而致富,他將多年的薪金退還給教會,不再收受薪酬。他生活簡樸,駕駛的仍是一直使用的福特車廠舊車,教會在他65歲生辰時送他一輛福特新車,這看來是很「奢侈」的生日禮物,但他受之無愧。1這深深讓我見到一個牧者不貪財,神會賜福、神會供應。這是極美的彼此相愛,真實地體會「先求神國神義」,神便將需要加給我們的明證。教會與牧者踐行主所吩咐彼此相愛的最大、最新的命令(約十三34-35),彼此慷慨相待、互不計較。2華理克牧師指出,關鍵要素是generosity, integrity, humility。這是很好的提醒!

當年我領隊到馬鞍峰教會「取經」,又曾在香港與華理克牧師相遇,之後又陸續閱讀他的著作,但見此君心胸廣闊、雄才偉略,實具領袖的風範。而他提出的PEACE p l a n實是匪夷所思的宏大救世計劃,令我汗顏。自省雖然在美多年,感染到一點大國風範,但回到香港這個小天地,我漸漸成了一個小男人。我要在65歲之年,繼續學習胸懷普世,作個斯托得牧師所稱為的global Christian(環球信徒),因主的大使命是「多帶多路」的全宇高志。

武則天是我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皇帝(不是皇后),在65歲左右登基改朝換代,81歲時因內亂被奪去大權,她才體悟人生真理。其看破紅塵和個人野心,又何須等到80歲呢!「登陸」的同工,你還未登陸,還未抵家門,如華理克牧師到65歲才是他事奉的黃金期,他雖身染頑疾,但仍不退不休,繼續為主打拚。共勉!

 

 

注釋

1 福特(Ford)汽車是美國生產的平民汽車。

2比之於香港有大教會的大牧師 ,將會友送的新車據為己有

領袖要迎向甘苦的服侍

thorn-1842081_1920.jpg◎賴淑芬

今天的信徒都喜歡聽祝福的話語:「應許兌現」、「祝福滿溢」、「一切順利、成功」……卻甚少人講及苦難,甚至鼓勵人學習迎向苦難這功課。由於想在苦難神學上學習更多,我看了費蘭度的《迎向甘苦的服侍》,領會到:服侍主的人一定會遇到苦難,但同時會得到不能言喻的喜樂,在受苦─享樂的過程中,學用簇新的眼光去理解苦與樂。作者提醒:喜樂與痛苦可以並存,喜樂使我們有力量去背起十架,是喜樂讓受苦變得有意義。喜樂與苦難是基督教不可或缺的概念,兩者可以,亦必須並存。[1]

過去幾年,主真的在建立我的受苦恩賜,而費蘭度的教導也有助我迎向甘苦的服侍,心中更願意和期待逆境的出現。兩年前,一位牧者為我分析屬靈恩賜,說主可能要發展我的受苦恩賜,我心內明白,但仍大叫不妙。當安靜默念主受苦的生命時,我想起「聖靈親自和我們的靈一同證明我們是神的兒女。既然是兒女,就是後嗣;是神的後嗣,也和基督一同作後嗣。我們既然和他一同受苦,就必和他一同得榮耀」(羅八16-18,新譯本)。受苦是得榮耀的另一途徑。

基督教輔導學之父保羅.杜尼耶(Paul Tournier)在太太去世後寫了《創造性的痛苦》(Creative Suffering)這本名著,他的立論是:「痛苦與喜樂都是基督教不可或缺的。」他自小痛失家人,在書中他寫道:「……我可以真心地說,我感到十分悲哀,但我是快樂人。」[2] 華里克牧師說過,我們的經驗,無論好壞,都帶著命定。也沒有一個傷痛不是帶著目的,將來不為神所用。因此,我們要用另一個眼光來審視過去不好的經歷,例如孤立、衝突、危機和攻擊等,讓自己能在回顧中轉化,擁抱這些經驗,視之為來自上帝的化了妝的祝福。

華人的教會文化較著重做事(doing),對甚麼是生命(being)有一種陌生感。但受苦卻是主孕育我們生命的必修課,能清理我們事奉的雜質,使我們更像保羅,在任何處境都尊主為大。沒有人會選擇經歷痛苦;沒有人會喜歡回顧痛苦,但它是上帝給我們的禮物!

領袖在服侍中一定會遇上苦難,在困難、痛苦之中,會推你更走近神,經歷祂深刻的愛。事實上,最能夠經歷神的愛和信實,就是在苦難的時刻,包括在肉身、情感、人際關係等的種種軟弱。保羅說主的恩典夠他用,叫神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林後12:9)。服侍主的人一定會遇到困難,保羅的服侍是充滿困難的典型例子。然而,真正的領袖必定樂意「(與主)同受苦難,好像基督耶穌的精兵」(提後2:3)。為基督的緣故忍受苦難是一項特權(羅8:17-18),因為「我們這至暫至輕的苦楚,要為我們成就極重無比、永遠的榮耀」(林後4:17),[3] 這也是我經常用來鼓勵自己的經文。無論個人的感覺如何、處境如何,或者眼前的挑戰有多艱難,總相信這是服侍者的常態,持守異象,信主加力,總能跨越,最後親嘗、分享主榮耀的喜悅。以下是我一個真實的經歷。

甘苦後的神蹟

接近十年前,我與隊工到中國跟政府交流,洽談開展困境兒童的工作,特別是申請牌照的事。一行人興致勃勃的出發,卻沒想到到頭來這樣艱辛而徒勞!整個旅程是不斷地喝酒,不斷地被帶去遊山玩水,正事卻沒有一樁談得上。十多年前的內地官場文化,都叫我們很花力氣適應。把酒言歡、先建交才談公事,都是我們之前不了解的潛規矩。

最後一晚是喝酒喝得最辛苦的,回到賓館,大家都不支倒下。記得我在廁所內暈頭轉向、雙腳無力站起來(國內的是蹲廁),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廁所內用盡全身力量來呼求神,幸好沒有衣衫不整地倒下去;另外一位男同工也被酒精弄得身體每個細胞都紅燙。

這是旅程的最後一晚了,我們沒有一個是嗜酒的,大家已勉力奉陪,捱了很多回,勞力是付出了,事工發展之路彷彿遙不可及,教人失望頂透。宴會結束,我們又暈又嘔,在賓館休息了個多小時,才有力氣檢討整個旅程。有位義工表現激憤:「這樣喝酒,喝死人了!我們走!香港也有很多正事要辦!」大家頓時鴉雀無聲,心情低落到極點。

大家身體、情緒都欠佳,我惟有提議一起禱告,沒有神,我已不懂得帶領了。剛閉上眼晴,眼淚便止不住,因為想起了德蘭修女的故事。昔日她決定離開安舒的修道院,照顧街上的貧窮人時,只帶著修院的一片麵包。當她走到門外,看到衣衫襤褸的窮苦人,便把麵包送出了。不久,她餓得暈倒在街上,沒有人理會她,當她醒來,卻不當一回事,繼續在街上服侍。

上帝所要的,就要那些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因為,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喪掉生命;凡為我喪掉生命的,必得著生命」(太十六25)。當時我腦中出現的這個片段,叫我突然醒悟,大聲向神呼求:「主啊,我們所受的苦又算是甚麼呢?如果這個異象是祢的心意,我們不能放棄!」當我發出矢志不移的呼求後,在場各人都承接著,逐一起來宣告,又高聲讚美主,這是發生在賓館裡一場最敬虔的敬拜。禱告中,主安慰我們說:「天上的批文(牌照)我已為你們預備了。」即是說,我們不要只看眼前的絕路,此刻申請牌照是無比困難,但抓住祂的應許,事便可以成了!果然,主後來給了我們牌照,而且不是一個,是先後三個!

當領袖願意迎向甘苦的服侍,無論困難多大,都擺上代價來順服,上帝會以更大的神蹟來激勵我們!

 

[1] 費蘭度:《迎向甘苦的服侍》,陳俊莉譯(香港:福音證主協會,2013年),頁28、29。

[2] Paul Tournier, Creative Suffering (London: SCM Press, 1982), 60.

[3] 麥約翰:《領導真正領袖的二十六項特質》(香港:方舟機構有限公司,2006年),頁137。

兩位巨人

learn-2128978_1920.jpg◎呂慶雄

真正對人有正面影響力的領袖,並不只是看他/她本人有多的成就,而是他/她的跟隨者能做些甚麼。

柏祺博士(Dr. Ray Bakke)近年漸為華人熟悉(請參看柏祺城市轉化中心的網頁可得知他的背景歷史),跟他近距離接觸過的人,無不被他的博學與謙和吸引,對他深表敬佩。

他60年前開始事奉,40年前開始教神學,多年來專注於城市研究,足跡遍及六大洲200多個城市。柏祺博士著作並不算多,已翻譯為中文的包括:《城市人、城市心》(A Theology as Big as the City)(宣道,2001)及《都市裡的基督徒》(The Urban Christian)(中華福音神學院,1991)。這兩本都是城市宣教的必讀課本。

有別於傳統的課堂教學,柏祺博士認為城市才是最佳的神學教育場所,因為在城市,堂會與機構每日都在回應當前的需要,是最佳的事工實踐場所。他會主動邀請具潛質的教會領袖成為他的學生,像主耶穌教導門徒那樣,在走訪城市的過程中,隨時分享自己的觀點,結合教會歷史與聖經解釋,透析城市事工的現象及背後的因由。

當柏祺博士的學生領會他的洞見,又在自己身處的城市實踐時,城市事工便得以發展。而這些城市事工,包括跨種族文化的宣教運動、關懷貧窮與弱勢的整全使命,還有結連當地政、商及不同宗派教會與機構的事工網絡,帶動整個城市的更新。他的影響力是世界級的,但這影響力並不是單憑他一人之力。他雖是「明星級」的講員,卻沒有把自己的理念「倒模」般在世界各地複製,相反,他精挑細選獨特的小眾成為他的學生,透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及學習,鼓勵學生在各自的處境中發揮。結果,深遠的影響力從他的徒子徒孫在世界各地轉化不同的城市中看到。

另一個令我深深敬佩、同樣具有世界級影響力的,是富勒神學院(Fuller Theological Seminary)的領導學講師甘陵敦教授(Bobby Clinton)。我有幸在他退休前受教於他,雖然他不是我的論文指導,但能有機會向他學習,對我的研究、教學及事奉均有深遠的影響。

跟柏祺博士不同,甘陵敦教授一生只在一間神學院任教,而著作之多更是不能盡錄。他很會鼓勵學生,也會開放他研究的成果,讓學生自由地在不同文化處境中發揮。他的資源庫除了自己的著作外,還包括不少由他的門生建基於他的理論之上而寫成的著作及論文(詳The Research & Resources of Bobby Clinton網站)。甘陵敦教授的著作被翻譯成中文的不多,最經典的應是《領袖的養成》(The Making of a Leader)(天恩,2010),是他整套理論的藍圖所在。

不過,由於甘陵敦教授多年在富勒的世界宣教學院任教(後改名為跨文化研究學院),從富勒畢業、被差往世界不同角落的宣教士,在一定程度上都會引用他的基督教領導學理論,因此,就像他的著作一樣,他的學說在世界各地遍地開花。在我有限的接觸中,已確知在六大洲的工場都有人在教授他的領導理論,只是華人教會接觸不多而較為陌生。

就長遠影響力而言,兩位都是世界級的巨人。是他們的屬靈生命素質、個人品格與學養,及用國度的視野看今日的事奉造就了他們真正的成就。要學做領袖,可能先要學這種生命素質,而不一定是甚麼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