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耶穌也是從後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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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慶雄

學者認為重後領導者的特質包括了僕人及牧人兩種領導風格。我們不能忽視每一種領導風格或特質都有其限制,若對環境與團隊有所誤判,就算是萬人景仰的領袖都會變成壞領袖。從後領導者與前述兩種領導風格一樣,在相對平穩環境中最能發揮其長處。

在耶穌的生平中我們不難發現多種特質與風格,包括從後領導特質。

祂重視團隊,樂見門徒成功。主耶穌雖獨自履行使命,但祂身邊從來都不乏跟隨者。對祂前呼後擁的人數以萬計。祂要表現自己的卓越,吸引更多跟隨者其實很容易,用今日網絡語言,就是做KOL(可理解為:key opinion leader, king of likes, 或網絡紅人都可以)是易如反掌的。

單看五餅二魚神蹟,即日就可以吸收過萬跟隨者(男丁5000,若加上女人和孩子,總人數應該過萬,參太十四13-21)。祂只需要講一句話,這上萬的聽眾的饑餓可以即刻消失,或者再次天降嗎哪,在猶太社群中即時成為熱門話題,跟隨者人數隨時翻幾翻。但祂卻選擇使用門徒,逐一分派餅和魚,讓他們參與在這神蹟之中。路加福音九至十章也提到祂揀選了12門徒,之後又派72人兩個兩個出去實習「街頭佈道」,就算是進入耶路撒冷前,也吩咐門徒為祂找尋所預備的驢駒。

這一切的行動,若用效率與效益的角度看似乎是多此一舉,但祂選擇了做點多餘的行動來建立門徒。以上的例子也可看到祂重視關係,從關係中達成教導目的。如果單從功能看祂的門徒,祂絕對不會選這批魚夫、稅吏、奮銳黨人,還會一早就把猶大趕走。這些無識小民,在與祂同行的三年間無甚建樹。要選,早早就應㨂選系出名門的保羅,甚至花盡唇舌說服尼哥底母來投。

祂看的是這些門徒的未來,教導有時、責備有時。如在凱撒利亞.腓立比一邊說把天國的鑰匙交給彼得,轉頭便對他駡撒旦退去吧(太十六13-28)!目的,是期望他們成長,日後當主耶穌離去後,成為這新興宗教群體的帶領者。

而祂最強激動人心的方法,在於「說服力」(Power of Persuasion)。在客西馬尼園,祂可以差遣十二營天使來抵擋攻擊(太廿六47-56),但祂卻甘心選擇被綁,被帶到祭司與公會前受無理的審判及不義的裁決。祂貫切身教,實踐「愛仇敵」的教訓,在十字架上求父神赦免逼害祂的人(路廿三34)。

從人的社群行為角度分析,視耶穌為領袖,不是因為祂擁有領導崗位,而是關鍵的群眾(critical mass),抱括支持者與反對者。而祂的影響力並不在台上,而是台下。而最大的影響力並不是祂在世那三年發生的,而是死亡、復活、升天後,由門徒執行的任務中表現出來。這便是從後領導,由跟隨者成就偉業的例証。

其實,今日作帶領的,若遇到與你不同,甚至很「激心」的下屬或同事,想想他/她的未來會是怎樣?想想他/她雖與你不同,甚至矛盾,但這不同是否你們可以配搭的地方?讓他/她偉大!可以嗎?

執筆之時,遇上一位多年合作夥伴帶來一些矛盾,很「激心」。想到主耶穌的領導模式,是合時的安慰與鼓勵。是的,可以讓他/她偉大!與我不同,正正就是彼此發揮所長,互相配合的機會。但願對方接受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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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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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慶雄

權威領導是一個容易的選擇。當你擁有權力,一聲令下跟隨者便按你的旨意完成任務,何樂而不為?這種以領袖及權力為核心的領導方式,在亂局中特別派上用場,而家長式領導正好與權威領導匹配。

只是,今日的城市人都抗拒這種權威領導,反而透過內在力量影響跟隨者,領導的效能更為顯著。跟隨者只需執行指領,對相關的工作既無歸屬感也無責任感。按本子辦事,出了問題便是上級指示的問題,執行者不會上心也不願上身。而領袖透過人格魅力與關係上的影響力,跟隨者願意多走一步,不計較自己付出多少,只願超標完成使命,這也是從後領導的結果。

從後領導發揮的,正是內在的力量。上一篇<從後領導者特質>所提的都屬於內在的力量。具體表現在跟隨者身上,是他們「被說服」自願多走一步。相對於權威領導的「強制力」(Power of Coercion),從後領導的是「說服力」(Power of Persuasion)

著名從後領導者的例子中,較少爭議應是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她被《時代雜誌》選為2015年度風雲人物的描述,編者正是用「從後領導」(Leading from Behind)來描述她。她是法國新總統上任後第一個正式訪問的外國元首,可見默克爾是過去十年在歐洲最具影響力的領袖。

她的成長造就了她的領導特質。

父親是路德會的牧師,默克爾年幼時隨父親移居前東德,三十多年在鐵幕下生活,也許影響她堅持接收難民的人道主義精神。她的博士學位是研究量子化學的,長時間在實驗室做研究培養了她做事仔細、強調實證與程序的性格。從前東德進入西德,又由學術研究領域進入政界,她有機會接觸不同文化及政治背景的人,增加了她的國際視野及溝通能力。她的同僚描述她為不武斷、不憑表面說法作決定,以理性客觀求證的精神,衡量多方意見才作最後定案。

她是內向型的人,也喜與內向型的人共事。她表面冷靜,對團隊也許有所情緒表達,但在公眾場合、國際會議從來都表現得體,也許唯一的例外,是20173月在美國與統總特朗普(Donald Trump)會面後,對方的言詞她表現不悅。事實上,她在國際間贏得不少盟友的支持是與她的性格表現有關。

相對於喜歡在媒體面前表現自己的領袖,默克爾曾向德國的媒體表示自己也許是最沉悶的國家元首。更難得的是,她的每一任內閣都相當穩定,大多數都能與她一起完成任期,甚至有與她共事十年以上的成員。縱觀國際政治舞台,穩定的團隊是非常罕見的。

以上的背景與性格特徵都有從後領導的特質:團隊協作、重視關係與鼓勵、內向低調等。她今日能站到政壇的最前線,其中一位恩師是剛去世的前總理科爾,他於上世紀九十年代提拔這位成長於前東德的小姑娘。作為新教徒,能在這以天主教、男性及前西德主導的基督教民主聯盟(CDU)出任領導崗位達20多年,她更是德國歷史上第一位女性總理,且連任三屆,殊不簡單。

默克爾當然不是一位完美的領袖,她任內也有不少爭議的政策,未蓋棺,未能定論。不過,默克爾是最值得花時間研究的這一代女性領袖,她如何用「說服力」而不是「強制力」在男性主導的政治舞台上發揮獨特的角色,又如何面對反對難民浪潮時一手硬一手軟讓民望從谷低中反彈,都藉得多花時間研究。

今日教會的女性領導也越見普遍,當中是否有些可以借鏡與學習的特質?也許從後領導更適合女性教牧及信徒領袖學習的風格。

 

 

延伸閱讀:

  1. 《時代雜誌》風雲人物的報導2015年度)
  2. 維基百科
  3.  《經濟學人》關於默克爾與特朗普會面後的分析

從後領導者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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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慶雄

「這是沒有英雄的年代」,講了幾十年,但人心中仍有一把只屬於英雄的尺來量度領袖。於是,帶領者的蜜月期越來越短,被跟隨者挑戰的頻率越來越高。「拆大台」早晚會變成「拆台」,即不管你的台是大或小,你站在台上就要滿足「小眾」的要求,否則拆台的聲音便四起,儘管只有少數人發出聲音!

不站在台上可以領導嗎?站在台上可以不領導嗎?

領導者總得站在台上,否則台上的只是傀儡,台下的就是幕後黑手。台上的領導不能霸道,放下唯我獨尊與一言堂的作風才可以在今日環境有效領導。以下的特質是我觀察一些擁有從後領導特徵的領袖歸納出來的:

重視團隊協作,樂見他人成功。團隊不代表沒有領頭羊,而是重視整個團隊共享成果。領袖的主要角色是找對人做對事,深明沒有全能的人,只有各盡其職的部件(parts)才能達到整體需要完成的使命。這裡不太需要諸葛亮,反而歡迎大量的臭皮匠,甚至容許臭皮匠發展得比自己更閃亮。

重視人與關係,關係先於功能。重視功能表現的領袖,眼中目標大於一切,一將功成萬骨枯也在所不惜。從後領導者不是不重目標,而是達成目標的人同樣重要,認為關係也能帶動跟隨者勇於向前。

看潛質重鼓勵,但不忽略紀律。不急於眼前的短暫成功,更重視長遠投資,而最重要的投資是在有潛質成為未來領導者的年輕人身上。犯錯不會姑息,但紀律並非只為懲罰也為教育,幫助跟隨者從錯誤中學習,需要被開除的也會因著鼓勵而對上司連聲道謝。這過程當然需要冒險,但冒除的代價盡可能已計算在內。

性格內向低調,品格能力取勝。愛站台的不一定是愛出風頭,但低調做人卻是從後領導者的特質。被提拔成為領袖,不是只憑三寸不爛之舌,而是實際能力與品格,在眾人中不顯眼也受上級注意。

我不是在講理論,我確實認識這樣的領袖,且不止一位。有教會同工,也有機構領袖。重點是他們不會因為重視關係而犧牲目標與發展,所帶領的群體仍持續增長與發展。這些領袖與跟隨者的關係,是「有料」的關係,而不是你好我好,只維持表面和諧或擦鞋的文化。

在前的需要在後

icon-1623888_1920.jpg◎呂慶雄

領導模式應是多元及多樣性的,家長式領導在其獨特的歷史文化時空是必須的。上一、二代的教會同工,把教牧在教會的身份與父親在家中的角色作類比。因為教會內的肢體關係也是家庭關係,信徒彼此稱兄道弟,而牧者的教導像家長一様,有言教也有身教。而教會強調犧牲的愛,牧者要像主一樣為羊捨命,羊群聽從與順服甘願為自己犧牲的牧人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得明白,那些年的教會領袖,一般都較有學識。除了聖經及神學知識,更重要的是把聖經教導應用到日常生活中。當信主後,我們進入了另一個文化體系當中:有不同的語言,如不是「兄弟」而是「弟兄」、不是「傾計」而是「交通分享」;有不同的生活習慣,如不能燒香、不買「六合彩」、不煙不酒等。這些生活的教導,從前是家長對子女的教育,如今就是牧者對信徒的教導。在這背景下,家長式領導可被視為理所當然的。

時移世易,今日的羊群不再一樣,牧者也不一定在學識及品格上高於「平信徒」,信徒便不如上一代般順服。家長式領導多被看為負面的領導模式,因為眾人看不到關愛的一面,而多看到專權與操控的一面。

今日教會領袖需以不同模式帶領,家長身份不變,但領導模式可以大幅改變。把領導一詞,從專權、操控的角度,換成授權、影響又如何?家長式領導與從後領導最大的分別,是運用權力與影響力。有權不用,以勸說取代命令,教導取代指示,反思提問取代直接糾正,是從後領導的常態。出錯,先關懷後責備,而責備的目的不是懲罰而是改良,從後推一把,讓跟隨者有勇氣繼續從挫敗中學習及成長。

從後領導需要計算代價及成本。授權過後收不回這權力及影響力,你願意嗎?跟隨者站在台前成功了,你會妒忌嗎?你不再是主角,可以嗎?如果是家長,關愛你的跟隨者如子女,理論上是可以接受的。

對於今日社會組織甚至教會,從後領導不只是成就他人的「異類」管理及領導文化,最主要還是釋放創意的功能。過去的帶領者多是專家身份,不管是家長或上司,他們在各方面水平都超越跟隨者,當然可以創意無限,帶領機構不斷突破。但今日社會發展與變化之快速,「專家」身份能維持一段短時間,很快便會感到追不上社會變化而變得落後,若仍以「一言堂」方式領導,有能之士會離開,有創意也不敢、不會表達,機構,甚至教會發展的局限便無法突破。

今日教會需要創新才不會被時代淘汰。福音仍是那古老的福音,但管理模式、事工種類與媒介可以在較大的規範下改變。若想教會更好的發展,我們如何釋放下一代的創意,授權他們去嘗試,去錯?

從後領導(Leading from Beh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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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慶雄

很多人認為領導力就是善於溝通,說話有氣勢,能鼓動人心。當站在台前振臂高呼時,台下必然反應熱烈,這便是成功的領袖。不錯,能壓場確是其中一種領導特質,但卻不是唯一的。這種期望,停留在上世紀中流行的強人領導 ,若只看重領袖台前的表現,很容易忽略其他導致領袖成功的因素。

上世紀的一代,站到台前作帶領的,與台下跟隨者在學識與能力等方面都有一定的距離。因此,一個善於溝通,有領袖魅力的人振臂高呼,台下才知道要往哪裡走。但今日的跟隨者已不再一樣,我們也說這是沒有英雄的年代。

不是只有善於在鎂光燈下表現自己才算擁有領導魅力,能在後台發揮影響力,動員跟隨者迎難而上是另一種領導力。其威力與重要性並不亞於站台上振臂高呼。

哈佛學者Linda Hill早在2010年已提出Leading from Behind的未來領導形態,我暫且用「從後領導」來描述。她指出今日的員工對公司的期望已在轉變,除了薪高糧準福利好外,不少員工重視工作意義與價值多於物質的回報。總有一些人不為五斗米折腰,為夢想與信念甘願清貧。有些員工甚至願意為公司多走一步,期望公司能成為具備社會正面影響力的機構。

在這情況下,領導層需要發掘與釋放員工的潛質及創意,授權他們發揮所長,為公司拓展新的領域。以今日對創新的要求為例,傳統的強人領導並不能釋放跟隨者的創意。試想,公司的領導文化只期望員工做好本份,做個乖乖的跟隨者,所有新鮮主意一律被封殺,這公司只會跟市場脫節。

而從後領導者要有遠像,也能善於觀察及知人善任,能鼓勵甚至授權給表現卓越的員工,給他們更多發揮的空間與機會。從後領導者的魅力並不是來自站在台上發言的風範,而是座在台下給予台上的下屬足夠的肯定與鼓勵,好讓對方不會害怕鋒芒太露或功高蓋主而不敢盡情發揮。

Linda Hill引用了曼德拉在自傳中以牧羊人比喻從後領導者的概念,牧羊人走在羊群後面,看那些羊在白天有沒有走歪,在夜間有沒有進入羊圈,若沒有便予以糾正。

我會用足球賽中被委任當隊長的守門員或後衛作比喻。他們鋒芒不及前鋒,但卻是場中最能洞悉整場比賽的節奏,各隊員的表現,並可以適時作出提點、鼓勵,甚至責備。

最後一提,從後或在後台領導與垂廉聽政、幕後黑手那些背後操控不同,前者有合法的領導地位,但他有權不用,而不是用權盡用。後者沒有崗位之餘,還透過操控台前領袖以達至個人目的。

應用到教會中,我們可稱之為「牧人領導」(Shepherd Leadership),日後再談。

延伸閱讀:HBR: Leading from Behind